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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風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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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風來

因為周六要去方特的事, 林秋聲特地空出了一整天的時間。

早上八點二十,雲舒意準時出現在餐桌旁,她看了看旁邊空著的位置, 皺了皺眉,起身, 往客廳旁邊的客房走。

雲辭昨晚就是歇在這的。

她象征性地扣了三下門板, 然後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。

雲辭站在落地鏡前, 正騷包地拿幾件外套在身前比對來比對去。

雲舒意皺了皺眉,她就說,就住一晚,他怎麽帶了兩行李箱過來。

她怎麽會有這麽臭美的弟弟!

雲辭同樣不滿“不請自來”的雲舒意, 他仰起頭,斜睨著她,剛想質問。

一巴掌突然從他頭頂拍下, 他措不及防捂住腦袋“哎呦”一聲。

雲舒意趁這功夫, 眼疾手快地拉住雲辭的胳膊往外拖。

雲辭拼命掙紮, 突然, 他眼前驟然一亮,大喊:“姐, 姐, 你辮子散了!”

此話一出, 雲舒意果然停下來, 狐疑地看他。

雲辭重重點了下下巴。

雲舒意扯著雲辭回到鏡子前。

鏡子不大, 剛好容納下他們兩個人。

鏡子中,雲辭和雲舒意的頭湊在一塊, 模樣很是親密。

看見這一幕,兩人同時沈默兩秒。然後, 雲舒意默默松開了拉著雲辭胳膊的手,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與對方拉開距離。

鏡子中的雲辭只比雲舒意略高十厘米這樣,五官細細地看,還是能看出有些稚嫩,並沒有完全長開。

即便穿著厚厚的毛衣,身形看起來還是很瘦削,但膚色卻是偏深的小麥色。

和雲舒意站在一起,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雲舒意的膚色很白,是那種近乎慘白的白,薄薄的皮膚下,甚至能看清青色血管的脈絡。

臉蛋光滑得像是一鍵磨皮過,一點點細小的毛孔都無。

旁邊的雲辭就粗糙許多。

雲舒意嫌棄地別過眼,淡淡道:“我寄給你的護膚品你沒用?”

“小姑娘才用那玩意!”

“嗯,所以你醜。”雲舒意平靜地說。

“你懂什麽?”雲辭急了,“我故意曬成這樣的。你懂什麽叫man?Man,懂嗎?”

“嗯,”雲舒意裝模作樣掏了掏耳朵,“沒什麽才要什麽,你沒有,也沒必要說得這麽大聲吧,我聽到了。”

她邊說邊點頭,端的是了然於心。

雲辭臉色由青變紫,又由紫變綠,憋了半天,咬著牙逸出句,“這麽冷的天,你穿裙子也不怕凍死!”

言下之意,你比我更騷包!

聞言,雲舒意若有所思地看了會雲辭,點了點下巴,語氣是氣死人不償命的認真,“這是羊毛裙,不冷的!”

雲辭第n次後悔,“我真得是吃飽了撐的,要不然怎麽會突發奇想,跑來看你?”

“嗯。”雲舒意讚同地點頭,“那你的奇思妙想也蠻多的!”

知道是怎麽都說不過雲舒意了,雲辭認命地耷了耷眼皮,隨手扯了件外套,拎在手中,乖乖和雲舒意一起去了餐廳。

用完早餐,三人一起去校門口接裴楓。雲舒意有作業落在教室,於是獨自去拿。

她七彎八拐走進教室,將抽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試卷,恍惚間想起,她試卷好像上次去問題目時,留在了陳海那兒。

他當時忙著去開會,於是說有空了幫她把解題過程寫下來,然後給她。

但現在看來,大概是她忘了,他也忘了。

只是,不知道陳海周六在不在學校,要不然,試卷她還得自己去印一下。

抱著並不多的希望,雲舒意走到學生處門口,禮貌性地擡手扣了兩下門,出乎意外的,裏面還真有人在。

她推門而進。陳海從辦公桌隔板後擡起頭,模糊間看見一團人影,扶了扶眼鏡,看清後,叫出她的名字,“雲舒意?有什麽事嗎?”

雲舒意急忙上前,與陳海說明情況。陳海聽完,眉間鎖了鎖,思考了幾秒,覆又舒開。

“奧,這事啊,你不說,我差點忘了,我當時寫好了的,本想叫人帶給你,但這不?事情一忙起來就忘了。”

他說完,在桌上翻找起東西來,雲舒意這才松了口氣,掀起眼皮,往旁邊掃了眼。

這一掃,餘光就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。

他微弓著背,眼鏡摘了,隨手擱在鍵盤旁,握著鼠標的手泠泠如白玉,五指纖長,骨節分明,中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按在滾輪上,姿態是說不出的靜謐安寧。

雲舒意微微頓了一下,沒反應過來,連陳海叫她都沒聽見。

“啊。”雲舒意微驚愕地轉頭。

“想什麽呢?”陳海一邊將試卷遞給雲舒意,一邊問。

“沒——”剛打算說下去,雲舒意突然改變了主意,指著裴楓問,“老師,這是做什麽啊?”

“哦。”陳海沒想太多,回她,“前幾次物理小考,分數登記一下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雲舒意垂眸,沈默了幾秒,正當陳海覺得她不會再說話時,她突然揚起下巴,雙目曈曈,盯著陳海。

“老師,這不是我們班的活兒嗎?”

“是啊。”陳海有些懵,“我監考完有些累,恰好裴楓在,就讓他幫幫忙,有事嗎?”

這次,雲舒意沒有立刻回答,她低眉沈思,似乎有些為難。

陳海見雲舒意這樣,一時也有些不明所以。他看了看雲舒意,又看了看裴楓,神色突然古怪起來,“這麽護短?”

語氣帶著調侃,神色卻很凝重。

雲舒意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,自顧自低著頭,伸出兩根食指碰在一起,模樣是委屈的認真,“可是我這幾次考得都不是特別好。”

陳海顯然是被雲舒意奇特的腦回路整蒙了,幹笑一聲,眼角瞇出細碎的皺紋,“我覺得你考得挺好的。老師很滿意。不要有太多壓力。”

說著,他餘光瞥見裴楓,靈光一閃,突然就給雲舒意的行為找到了理由。

“你跟裴楓比啊。”他可能是覺得好笑,又或者這不是工作時間,眉眼難得少了幾分嚴厲,“裴楓物理可是強項!這一科一直穩坐年級第一的。我記得沒錯的話,裴楓,你是不是從高一進來,物理考試就沒下過95啊,每次都是接近滿分,要不就是滿分。”

“老吳一直跟我說,改你的試卷,挑個錯都要拿放大鏡找!”

“簡直比標準答案還標準。”

陳海越說越激動,唾沫星子險些要飛出來。

雲舒意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。

陳海正激動著,也沒註意到雲舒意。

打破這一氛圍的還是裴楓。他從屏幕上挪開眼,轉向陳海,十分認真地回答:“老師過獎了,也沒有每次。”

語氣平淡,似乎覺得這並不算什麽。

只是聽在人耳裏,卻不是一番滋味了。陳海撓了撓頭,怕雲舒意多想,也怕傷人自尊,將話題扯開了去:“既然是我們班的活,也別讓他幹了,你著急走嗎?不著急的話,你把剩下的做了吧。耽誤不了幾分鐘,很快的。”

雲舒意擡眼看陳海,她很想問“很快的,那你為什麽不自己幹?”,滾出喉嚨的卻是“好”。

工位空間不大,裴楓要從裏面出來,雲舒意要進去,都得陳海先讓一下。

陳海向旁邊退了一步,雲舒意原地沒動,等著裴楓出來,等了一會兒,沒見裴楓有動靜,她微微擡眼,疑惑地看他。

裴楓似乎是感覺到她在看他了,微微側首,左手捏起一沓試卷,遞到她面前,輕聲與她說:“你報學號和分數,我登記,這樣快一些,也方便。”

他語氣平淡,自然而然就說出口了。

鬼使神差的,雲舒意真得接過裴楓手中的試卷,一張張報起來。

陳海站在他倆後面,看了一會,可能是覺得無聊,去開水間沖了杯茶,走到前面空著的工位坐下,慢慢品茗。

雲舒意趁著這功夫悄悄看裴楓的側臉。

他長得其實是偏溫潤的,很像江南雨墨煙雨下,如水般柔和撐一把油紙傘的書生。

但從側面看去,又能看出些棱角來,不鋒利卻有棱有角。

雲舒意看著看著,不知不覺間就恍了神。

裴楓叫了她兩聲,沒見她有反應,於是偏過頭看她。

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,這次沒叫她的名字,而是極輕極快地叫了聲,“大小姐?”

雲舒意猛地回過神,低頭想繼續報下去,手中正拿著的一張卷子卻突然被抽了去。

裴楓垂眸看了兩眼,突然輕聲道:“原來你的學號是27。”

他說著,在鍵盤上敲出數字,然後把試卷交還給她,雲舒意看著卷子上方鮮紅的數字,熟悉的黑筆字,想起剛才隨口給陳海胡謅的理由,心突然就亂起來。

她深呼吸幾下,努力撫下心中種種躁動情緒,將註意力全部集中到手頭的活兒上。

註意力一集中,感覺時間都過得快了些,做事的效率也提高不少。

不過,和陳海告別出辦公室的時候,雲舒意還是有些恍然和餘悸。

可聽著旁邊裴楓的腳步聲,又有些別扭。

她心思忍不了,走到樓梯口終究是忍不住了。

“你幫他幹什麽?這又不是你份內的事。”

裴楓走到雲舒意身前停下,眸光掃落她的頭頂。突然抿唇笑出了聲,“這麽生氣?”

他個子高,離得又近,身形籠罩著她,更讓雲舒意覺得心裏有口上不來的氣。

“來競賽的也不止你一個,為什麽不讓別人去做?”

裴楓拿看小孩的眼神看她,無奈地搖了搖頭,“老師都開口了,我總不能拒絕吧?”

“怎麽不能?隨便掰扯個理由就行,你就是……”雲舒意悶聲道,憋了半天,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。

裴楓歪著腦袋看她,“想說我爛好人?”

雲舒意鎖著眉頭,不吭聲。

裴楓忽而就笑了,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指點在雲舒意眉心,“想什麽呢?”

“順手的事而已,尊師重道罷了。”

雲舒意張了張唇,想說什麽,沒說出來。

裴楓彎了彎唇,眉間淡淡的疲憊一掃而空,點著雲舒意的鼻子調侃:“該不會真得是因為成績吧。”

“我這個人,對數字蠻敏感的,只記住了27,怎麽辦?”

“挺敏感的只記住了27?”雲舒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。

“因為,我只挑取有用的信息記憶。”

有用的——雲舒意意識空白一剎。覺得是自己多想了,有些生氣,又有些委屈,“你是不是把我當小孩?”

所以才這樣哄我。後面的話她說不出口。

裴楓見雲舒意別別扭扭的樣子,只覺越瞧越喜歡,“難道不是嗎?還是說,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成年了?”

這口氣,分明是把她當小孩。

雲舒意抿了抿唇,輕嘆口氣,“我的意思是,你也是個小孩,就別把自己當大人了。”

“嗯。”裴楓點頭同意,“但,在大小姐面前還是大人的,我要照顧你嘛。”

“誰要你照顧?”雲舒意理清了思路,擡起頭,下定決心道,“我的意思是,你下次該拒絕就拒絕,沒什麽不可以的。總不能別人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。”

說完,雲舒意忐忑地擡眼,看著裴楓,等待他的回答,她本以為他又會說什麽應該的順手的,但他只是點了下下巴,很認真地看她,然後緩聲吐出一個字:“行。”

雲舒意一直覺得自己看不透他,盯著他看了好幾秒,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,只能催他快些走,不要讓林秋聲和雲辭在門口等急了。

走到校門口,找到車子,裴楓下意識地向副駕駛座走去,將要拉開車門時,雲舒意卻湊了上來,“你坐後面去。”

裴楓頓了一下,還是拉開了車門,他想起雲舒意姐弟倆的相處模式,不禁微微搖了搖頭。

雲舒意很自然地鉆進去,自覺地系上安全帶,裴楓看著雲舒意一切準備好,擡手替她關上車門。

然後轉身走到後面,正要拉開車門時,車窗突然降了下來,雲辭趴在車窗口,與他打商量,“哥,你能不能坐另一邊啊。我要坐我姐後面。”

這姐弟倆,看著不對付,脾氣倒都一樣,小性子也一樣。裴楓抿了下唇,點頭表示答應。

好容易坐了上去,一切就備,終於出發了,裴楓一直緊繃著的弦松下來,眼瞼半闔,打算休憩會兒。

雲辭卻活力四射得很,不知道在幹什麽,腿在後面擺動個不停,有幾次甚至踢在了她的椅背上。

雲舒意不是能忍的性格,扭過頭,呵斥他:“你想幹什麽?安靜點!”

雲辭癟了癟嘴,委屈兮兮地說:“我在調整坐姿。有點窄,我腿放不下。”

“你腿——”雲舒意本想說你腿不想要可以折了,卻見裴楓闔著眼,似乎是累極的模樣,想起他剛考完試,又被拉去當苦力,而且,昨晚又不知道學到了多晚。雲舒意揉了揉太陽穴,壓低聲音說,“你再吵,信不信半路我就把你扔下去。”

雲辭立刻閉上嘴,他相信雲舒意是能說到做到的。

雲辭果然安分下來,雲舒意重坐回去,也閉目休息。

林秋聲專註開車,裴楓在休憩,雲辭不敢出聲,一時間,空氣都安靜了,雲舒意閉著眼,眼睛看不見,五感就越發分明。

也許是錯覺,她總覺得自己的眼睫毛在顫動。

有種將要做賊的心虛,雲舒意眼皮悄悄掀開一條縫隙,偷著眼去瞄後視鏡。

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裴楓,雲舒意微不可察地調了調姿勢,讓自己坐得更舒服。

他似乎是有很多不安,閉眼的動作很輕,並不是緊閉,眉間松開,頭微微歪著,給人很安寧的感覺。

雲舒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,眼睛一眨也不敢眨。她覺著自己也真是想多了,太容易聯想了,又或者喜歡一個人,你就是忍不住聯想。

他的一個表情,一個動作,甚至是隨口的一個字。

都說人是十分覆雜的生物,往往一種情緒的體現都不可能是純粹的喜與樂、哀與愁。雲舒意曾經以為自己懂得,現在卻覺得自己曾經的懂得不過是萬分之一。

就像眼前的這面鏡子,她看著鏡中的裴楓,能確定以往看他的每一眼,不是隔著鏡子看他嗎?

他看她的眼神,她看他的情態又怎麽會一樣?

雲舒意回憶著剛才的事,想起他指尖點在她眉心的溫度,忽覺眉間有點癢。

她擡起手,剛要抓兩下,卻發現鏡子中,裴楓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,目光定定,似乎在看後視鏡,又似乎在看她。

雲舒意一瞬間慌了,但她反應很快,快速理了理兩邊的碎發,把發卡拆了重新夾上去,為了裝得像一點,她特地將身子往左邊偏了偏,頭湊到鏡子下,好像她真得只是在整理發型。

有些緊張,雲舒意揣著心跳坐了回去,之後的一路,都沒敢再亂瞧。

因為登記分數的緣故,他們抵達方特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大約20分鐘左右。到的時候,凱文叔已經等在入口處了。

雲舒意雖然平時表情淡淡的,顯得有些冷漠,但到底還是小孩子心思,喜歡玩,沒幾個項目就玩得小臉紅撲撲的,眼睛也亮了許多,神采熠熠,像閃著星光。

三人約定下一個項目去玩摩天輪,剛好休息一下。

只是沒想到排隊的時候,剛好把三人分開了,雲舒意和裴楓跟前面兩個人一起,雲辭則和凱文叔、林秋聲一起。

這本沒什麽,只是跟他們兩個一起的好像是一對情侶。雲舒意將自己縮在角落,看著對面的小情侶,恨不得將頭埋進膝蓋。但空間就這麽小,她也想看看外面的風景,視線總也避免不了與他們碰撞。

那對小情侶剛開始還算收斂,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太過分的舉動,但隨著摩天輪轉動,越升越高,膽子也逐漸開始變大,先是男方試探性地低頭湊了湊女方的脖頸,然後是女方嬌笑著摟住了男方的腰。

雲舒意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,何況現在網絡這麽發達,身邊人早戀的也有,但她自己畢竟沒談過,總覺得有些尷尬,還有一點——小羞恥。

哦,實話實說,也是有一點好奇心在的。

總低著頭也不是事,倒顯得自己心裏真得有鬼,雲舒意索性直接看窗外。

但無奈,對面的動靜屬實有一點點大了,透過玻璃隱隱綽綽的輪廓,他們兩個的身影交疊在一起,似乎在幹什麽。

秉持著好奇的天性,雲舒意本能地偏頭,想瞧一下,誰料頭剛偏過一半,就被一雙手扳了回去。

裴楓身體湊了過來,微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後根,“非禮勿視。”

雲舒意臉微微一紅,剛才,她看到了,他們應該是在——接吻。

的確是——非禮勿視。

雲舒意臉頰微微一燙,又有些不服氣,“那萬一你看了怎麽辦?”

“我肯定不會看的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雲舒意一副我不跟你講理的模樣。

雲舒意看不見的角度,裴楓定定看了她幾秒,忽而說:“那這樣,你幫我把眼睛捂上好不好?”

他說得認真,雲舒意真得思考起來,思考的結果就是——這的確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解決辦法。

她擡手,掌心覆上裴楓的眼睛,因為位置的原因,她需要反手才能做得到,時間久了,不禁覺得有些吃力。

手腕正酸澀時,雲舒意忽然掌心一癢,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她掌心一掃而過,很快,像是錯覺,但是這種癢意卻不是,像是直接鉆進了她掌心,然後順著血管爬進她的左胸,心尖點點的顫意。

她咬了咬唇,本打算忍下去,這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,她很快意識到是什麽東西在掃她的掌心,心想忍一忍就過去了,誰知裴楓睫毛顫抖得卻越來越快,一副停不下來的架勢,雲舒意本想叫他別眨眼了,但細一想,這個幅度似乎不是在眨眼。

心裏鉆出一個想法,雲舒意頭頂一條黑線接著一條黑線地冒出,她抿著唇,擺出嚴肅的表情,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身面向裴楓,同時放下手。

措不及防間,裴楓被雲舒意逮著個正著,他嘴角翹著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起,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滿溢出來,眼睫甚至還在噗噗地顫動。

雲舒意微張著唇,眼底流露出的叫氣急敗壞,她想,裴楓是什麽時候開始笑的?不會是從她捂住他的眼睛開始吧?還是她思考的這幾秒,又或者更早。

她怎麽感覺自己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,明明不該是這樣的。雲舒意惱怒地想轉過身,但這個想法剛一出來,她身體就不受控地向裴楓撲去,裴楓驀地擡起手,按住雲舒意的背往自己肩上壓。

雲舒意的下巴搭在他的左肩,聽見他的聲音落在她頭頂。

“還沒結束。”像新春剛融化的雪,微涼卻並不冰冷,隱隱還帶了淡淡的暖意。

“什——”剩下的字被雲舒意吞咽在了喉口。

裴楓無奈地呼出口氣,“不是說了嘛?非禮勿視!”

那我還說,非禮勿為呢!

雲舒意心裏想想,沒說出去,倒不是不敢,就怕到時候反被裴楓調侃。

他哪裏看著像端方君子?!

“好了嗎?”

不知過了多久,雲舒意先忍不住了。

“還沒。”

“你看了?”雲舒意音調陡然拔高。

“沒。”

“那你怎麽知道還沒結束?”

“他們還沒分開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現在結束了嗎?”

“沒。”

“他肺活量這麽好?”

“這我怎麽知道?也許是接力呢?”

話題越來越歪,雲舒意陡然意識到不對勁時,摩天輪已經快轉完了。

她下巴才剛剛擡起,就聽見裴楓的聲音落下,偏巧不巧,擦過她的耳廓,“結束了。”

他絕對是故意的。雲舒意無比確信這個結論,然而她卻不能說出來。

裴楓抿直嘴唇,重新恢覆一本正經又溫文爾雅的模樣。他雙手扶住雲舒意的肩,將她的上半身扶正。

這個動作單獨看並沒有任何問題,但是他這樣一副淡然的表情,配上得體又略顯疏離的態度,怎麽顯得像是自己主動往他身上趴,然後他不同意,將自己扒拉起來。

明明!要起來也應該是自己主動起來!她都擡起下巴了!

雲舒意裝模作樣地理了理頭發,不想看裴楓,視線上下左右地亂掃,不經意間就掃到了對面。

她這才發現裴楓也許並沒有騙她。

女方頭發明顯比剛才亂了許多,臉埋在男方肩頭,男方的唇上,似乎還沾著水光。

雲舒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又轉而偷瞄了一眼裴楓,然後心虛地望向窗外,即使這時已經看不見什麽風景了。

下去的時候,雲舒意差點踉蹌了一下,幸虧她及時穩住身形。

兩人一起去出口處等剩下的三人。他們約好了這個玩完就一起去吃午飯。

期間,雲舒意一直心虛地不敢正眼看裴楓。奇怪,明明心虛的該是他!

這個是江臨市最大的游樂園,占地面積廣闊,游樂項目豐富,一天是肯定玩不完的,而且各人想玩的也不一樣,再加上林秋聲下午玩過山車時,下來就吐了,此刻也玩不動了,正在休息處休息,於是他們決定讓雲舒意和裴楓一塊,雲辭和凱文叔一塊。

雲舒意走在路上,越想越生氣,剛開始提出的是他們三個一起玩,凱文叔陪著林秋聲休息,誰料雲辭偏偏不願意,說不想和她一起,她還懶得帶他呢!

裴楓稍稍落後半步跟著雲舒意,看她一路走得氣鼓鼓的,不禁覺得有些好笑。

恰好路過一個商店,裏面賣糖人的,裴楓讓雲舒意在陰涼處等一會,自己走進去,要了個糖人。

雲舒意本以為他會順便帶一個給自己,豈料只有一個,當下臉更黑了幾分,扭過頭,不想理裴楓。

裴楓也不生氣,繞到雲舒意面前,將糖人往雲舒意鼻下遞了遞。

“真是大小姐。”他輕笑。

雲舒意繃著臉,擡眼瞪他,忽而張嘴,狠狠一口咬了下去,哢嚓一聲,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開。

她滿足地眨了眨眼。

下一秒,就見裴楓狡黠地笑,勾著尾音,沒正形道:“吃了我的糖,可就不能生氣了哦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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